秦一塞

《神圣而可怕的空气》2.同学聚会(上)

这章中的人名基本沿用了b站的大水译本(除了第一次出场的斯温),由于第二章确实有点多+我最近备战期末考累得想死,所以先丢半章过来,剩下的部分最晚可能要等到1月份才能搞完。(ps:感觉马切耶克真的很有让感)

以及有不少地方不太确定,大概率之后会根据后续翻译内容修改。



伊纳亚特·卡恩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滴玫瑰色的液体从他的下巴滴到了领带上。他穿着的这套衣服不太合身,纽扣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开,害得他看起来像个白痴。

“一个被浅蓝色领带死死捆住的奶牛似的笨蛋胖子,”他想。“我真不该来这次聚会。”

“去吧,去看看你的那些朋友们。那边的人是谁?哦,那个费森家的,他是个好孩子……”

“他不是我朋友,他是个小霸王,我讨厌他,他恶心的要命!”

“……他现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了……”

“他就是个野心家,恶心的家伙,还是个种族主义者。我记得他是怎么称呼我的,你要我告诉你他叫我什么吗,妈妈?”

“……是特雷斯和杰斯帕!杰斯帕现在可是出名了……”

“骆驼屎,妈妈,他叫我骆驼屎。”

卡恩看着磁带滑进了播放器。塑料圆盘在机器中催眠似的旋转着,磁粉重组为音乐,是一首很舒缓的歌。在他眼中,似乎有一瞬间,大厅的墙壁和地板上重又浮现出了光斑,仿佛夜空中的群星或海洋深处的荧光水母群。那些斑点在玛琳·朗德的白裙子上滑行着,他扶在女孩腰上的手微微出汗。他该说什么呢?那一刻时间静止,音乐噤声,玛琳·朗德墨绿色的眼睛倒映在卡恩的厚框眼镜上。

*把我留在这儿*……

“嗯......”一个女人——可能是另一个班的,停在了男人旁边。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又假装只是伸手去拿零食。他们两个人都是单独来的。卡恩一个人面对着这个穿着套装的女人。他不能只是呆站在那里,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魔术笔。在透明的笔身下面,萨马拉人民共和国领导人萨普尔马特·克内津斯基对着镜头露出了苍白而富有历史感的笑容,他的左边是个穿着秘密警察黑色皮衣的老鼠脸,正倚靠在船的栏杆上。“看,警长消失了!”卡恩边说边转动着笔杆。

那个老鼠脸真的消失了,只剩下萨普尔马特·克内津斯基和善于提出尖锐批评的乌霍托姆斯基还留在甲板上。警长之前在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空荡荡的栏杆,你还能看到之前被他遮住的桥。

“有意思。”套装女人说,她回头看了一眼。卡恩拨开一绺黏在脑门上的头发。他的另一只手仍然举着那支笔,脸上带着忘我的微笑,盯着笔杆喃喃自语:“警长出现了,警长消失了。”

那个笑容一闪而过,男人挤出的双下巴消失了。卡恩的大眼睛悲伤地望着大厅里喧嚣的人群。五十六届的毕业生们招呼着彼此的名字。他们互相握手,展示着钱包里孩子们的照片。

 

警长出现了,警长消失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铺着木地板的宽敞客厅里。地板刚刚上过清漆,一缕金发落在设计师的额头。他坐在定制的椅子上,垂下一双纤长苍白的手。而当他抬头时,天花板上的镜子里折射出了整个房间的布局。他身后的昏暗灯光下是简约的设计师家具、石质餐桌和两个黑色方尖碑般突出的音响。一个孤独的幽灵盘旋在房间上空。衣架上挂着珀尔修斯·布莱克牌的米色大衣,鞋柜里摆着一双价值三千雷亚尔的白色麂皮鞋。

他的手按在*调光开关*上,灯光渐渐黯淡下来。房间里的影子消失了,窗外是蕨类植物的深绿色海洋,它一直蔓延到远处的云杉树下,最终融为一片漆黑。平时他总坐在这里听音乐,但今晚很安静,你甚至可以听到雨点落在蕨类植物上的滴答声。

杰斯帕·德·拉·瓜迪在二十年代的时候和同伴们吃着鼻涕糖开创了世界闻名的设计风格*极简恶行*,然后一起坐在离他们著名的室内设计工作室不远的建筑师联盟咖啡馆里,喝着瓶装水祝贺彼此创造了未来。“我们做的这个项目将*统治*整个行业,通过这种图像语言,我们将定义下个世纪人类的视觉认知。”“总有一天,我会写一本关于它的**!无趣的人恶贯满盈,邪恶的人枯燥乏味。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简洁易懂的室内设计就能使世界变得更美好?”

后来鼻涕糖过时了,但瓶装水还是有的。杰斯帕喝了口水后站了起来,调整了下V领羊毛衫上的领结,拿起电话叫了辆出租车。

当轰鸣的汽车载着杰斯帕驶入黑暗的树林时,云杉树下的混凝土立方体熄灭了,院子里只剩下燃烧产生的灰烬与烟尘。而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在玻璃墙后面,一台摆在精致木制方桌上的白色电话机响了起来。

 

天色很晚了。

联合警员特雷兹·马切耶克走下磁悬浮车站的宽敞月台。逐渐加大的雨势将列车的钢铁车身冲刷得铮亮,它们高高耸立在钢制绳索密布的空中月台之上。蒸汽从车身下的炽热磁轨中升腾而起,飘荡在月台的柏油路上。马切耶克从乘务员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汇进了涌入车站大楼的人群中。

一枚硬币落入付费电话机的金属槽。铃声响了起来,联合警员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着话筒说了句:“你好。”他脸颊和鼻子上的痘印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嘴唇旁却永远刻下了忧虑的痕迹。对面没人接电话,马切耶克从公文包里翻出详细的地址,决定直接坐电车过去。

磁悬浮列车的黑色阴影倒映在城市上空,闪烁的电梯舱从中滑出,像蒲公英伞似的降落在瓦萨。马切耶克警员在其中的一个舱内,看着北欧唯一的超级都市在他的脚下闪耀。雨水削弱了电梯窗户的能见度,低平的城市幻化成散落的光影,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北海。纤长的信号塔从深绿色的建筑群中拔地而起。街上车辆川流不息,发动机旋转着唤醒金色的车灯,仿佛梦境般美好。这就是科尼曼——商业中心——继承了塞勒姆的遗产,移民区的彩色灯光在柏油路上流动着。有轨电车从车篷般的树冠下驶出后爬上斜坡,消失在山脊处亮绿色的栗子丛中。轨道散布在洛维萨的上百个公园之间,通往大学城和居民区。在那里,城市悄然隐没进针叶林中。更远处的郊区已经熄了灯,马切耶克知道那里是夏日度假区和空无一人的海滩,松树无助地任由雨水摆布。九月下旬的大霜冻已经越过漆黑的草地,从冬季轨道的另一端逼近了山谷,这是卡特拉真正的起点。

栗子叶从屋檐上飘落进候车亭,一个娃娃音的女孩通过扩音器播报着延误的班车号码。她的声音在这栋建筑物内回荡着,树叶黏在候车厅和电车的玻璃窗上,空气中弥漫着它们刺鼻的气味。

联合警员马切耶克拎着手提箱走进了拥挤的车厢。在手提箱的顶部,雷亚尔区的等高线轮廓构成了一只翱翔的苍鹭——联合警员的徽章。

 

“我是个私家侦探。”卡恩没说实话,他不是私家侦探。私家侦探是个由许多幻想组成的结合体。它借用了他自己职业生涯中的肥胖体型和油腻头发,和在孤儿院地下室收集失踪人口案件纪念品的经历,以及一个更成功的同学特雷兹·马切耶克——他就职于国际联合警局失踪人口部。这个虚构身份曾给卡恩帮了不少忙——但不是现在。

“对不起,你说什么?”套装女人刚刚走神了。

“私人侦探。具体来说就是我负责寻找那些失踪了的人。通常是当警察和执法部门都已经放弃的时候,失踪者的朋友或家人——主要是家人,就会来找我。然后我……我就会尽力去寻找那些人。”在他身后,斯温·冯·费森向前班长展示了他收集的管理艺术文集,他看上去已经非常国际化了。你绝对想不到他会把有着黄色皮肤和异国名字的人叫做骆驼屎。

“啊哈...... ”她看向卡恩。“所以你还在寻找他们。”

“对,好吧,就是这样,一开始的时候。没错。但我也学到了一点……一件事总会导致另一件事发生。”打着浅蓝色领带的人开始出汗了,他正在逐渐失去耐心。“另外——那又怎样,听着!今天这儿一半的谈话都跟这个有关。现在告诉我吧,你对这事没兴趣。”

“首先,今天*这儿*一半的谈话都跟这个完全无关。你认为他们在谈这个,但实际上并没有。其次,我当然有兴趣,但我认为这整件事情都,嗯,挺悲哀的。”

“什么让你觉得悲哀?”

“整件事。那些还在关注这些事的人。他们在报纸上乱写一通,说在什么地方看到一个长得像是成年的玛琳或安妮的女人等等。”

“啊,那些混蛋!”

零食桌周围的人陷入了沉默,他们看向卡恩和冯·费森。套装女人开始感到不自在,她的目光转向了别处。戴着钻石眼镜、满头大汗的男人把剩下的半块椒盐卷饼塞进嘴里,转身走进了衣帽间。


评论(1)

热度(60)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