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塞

【极乐迪斯科】好孩子

马德雷教父x金(左右无意义,甚至最后被我差不多写成单箭头了)

大量编造,大量造谣,大量ooc,介意慎点


即使被结结实实绑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金·曷城也没停止在脑子里盘算逃出去的方法。三天前他在追捕一个少年犯的时候误入了陷阱,后脑挨了一闷棍后便失去意识——对方为马德雷教父做事的兄长将他抓了个正着。这件事甚至让金·曷城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羡慕,毕竟亲人从来都排在他童年幻想名单的首席。

他稍微转动了一下被绑麻了的手腕,坦白说地下室的环境让他有点焦虑,因为工业港口的孤儿院也有个类似的结构,而那个地方给金·曷城留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在进入警校的头几年里,能让他半夜惊醒的噩梦多半都与此有关,就像一块时不时会隐隐作痛的旧伤疤,只是以梦境的形式发作。每次做完这种梦之后金·曷城就睡不着了,索性直接闭着眼睛等待起床铃,就像每次他的资助人来看他的前一个晚上那样——他对痛苦和快乐的处理方式出奇的一致。

 

最初金·曷城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能得到资助的,毕竟一个孩子的学费与生活费即使在工业港口也是笔不小的开支,而他知道自己远算不上那种讨人喜欢的小孩,甚至不会在有人来访时凑到跟前鹦鹉似的说吉祥话。但当他见到自己的资助人时就全明白了——那个蹲下来笑着冲他招手的男人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黑发黑眸与黄皮肤,那一刻金·曷城心中涌现出一种酸涩的感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跑起来的,当他飞奔着扑进对方怀里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浓厚的奶香味,那是孤儿院每周供应的稀薄掺水牛奶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资助人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真正的兄长会做的那样——毕竟对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好孩子,小心点。”然后对方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在维拉洛博斯的街头疯玩了一整天。一开始的金·曷城还有些拘束,但当对方把买来的气球塞进他手中并扮了个鬼脸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天黑前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孤儿院,金·曷城拽着一大把几乎能将瘦小的自己带离地面的气球问对方:“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拉普达吧,好孩子。那是西奥童话里天空之城的意思。”

那时的金·曷城刚刚六岁,他第一次开始相信德洛莉丝也祝福了他。

 

他不指望会有什么同事来救他,事实上他心里清楚局里大部分人得知他被黑帮绑走说不定还更高兴些。金·曷城警校毕业后二十三岁就进了少年犯罪组,五年期间送走了三波同事,只剩下他还在继续跟小流氓斗智斗勇,只有每半年被打回一次的升迁申请越堆越高。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去问过原因,得到的搪塞回答不外乎是什么资历尚浅经验不足,还有西奥人显年轻方便卧底之类的套话。直到有次他路过上级办公室时到门内传来的肆意嘲笑:“就那只黄皮猴子也想升迁?”金·曷城掰断了手里的笔,然后连同新一份升迁申请一同扔进垃圾桶里。

 

如果你坚信每周中都有一天值得期待,那么再难熬的日子也会变得轻松许多,这就是周日对金·曷城而言的意义。拉普达总是在那天来看他,像带着雏鸟飞出笼子那样带着他逛遍布吉街、旧南城和燃尽区的大街小巷。金·曷城对这个世界的最初认知几乎全部来自对方的讲述,地理、历史、气象、风俗……在六岁的他眼中,拉普达几乎就是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他甚至还会给自己讲述他们共同的血缘源头——西奥。“西奥的古称是肖,那是个有着四千多年文明的古老帝国,历史比瑞瓦肖要长的多。”每次提到西奥的时候,拉普达的眼睛总是亮得出奇,那里面闪烁着某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有个资助人虽然能让护工对他的脸色缓和几分,但并不会相应减少金·曷城受到的欺凌定额,但即使被几个大孩子压在地上打得眼冒金星镜框骨折,他也不会再感受到从前那种几乎将自己拖进海底的绝望了。金·曷城像集邮戳那样计算着日子,周一、周二、周三……集齐六天的痛苦就可以换取一天的快乐,他甚至觉得这笔交易划算得要命。他不想给自己的资助人平添额外的麻烦,也不想让哭哭啼啼的诉苦毁掉他们每周会面时的纯粹快乐,所以总是想尽办法让伤痕赶快消下去,或者冒着被多揍几拳的风险把脸死死护住。这个秘密被他小心翼翼地守护了半年,最后暴露于对方轻拍他肩膀时一声细微的抽气——那里前一天刚被铁质椅子重重砸过,而他只来得及把血止住,对剩下的部分则无能为力。金·曷城张嘴想解释说自己没事,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拉普达制止了。对方纤长的食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点了两下——那股若隐若现的奶香味让金·曷城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拉普达带他去医院做了所有必要的处理,还捎带一大包足够应付二十次此类情况的各种外伤用药。回孤儿院的路上对方给他买了棉花糖,雪白的糖丝绷带似的遮住了金·曷城的大半张脸。“好孩子,别对自己这么苛刻。”第二天醒来后,金·曷城再也没见过欺负他的那几个大孩子,他不知道拉普达是怎么猜中那些人的。六岁的金·曷城并不比二十六岁时更擅长表达情感,他说谢谢的方式是在对方下一次来访时延长那个见面拥抱的时间和力度,他知道拉普达听得懂。

 

金·曷城尝试用被绑在身后的手去够脚上的绳子,没有成功,他轻轻叹了口气。落到黑帮手里的警察会是什么下场,他在警校的培训片里看得已经够多的了,事实上自己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看到那本该是自己抓捕对象的兄弟俩时,金·曷城已经做好了因公殉职的心理准备,对方看上去也确实准备折磨自己一番,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进来的其他帮派分子打断。金·曷城看着那几个小混混互相耳语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负责盯着他。

他悄悄用鞋底藏着的刀片割断绳子,趁着夜色逃出去过一次,但是很快就被抓了回来。金·曷城那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抓他回来的人都是马德雷教父手下的正式成员,绝不是那兄弟俩可能请得动的。他猜测或许是帮派在附近有什么动作,自己大概率只是倒霉到被恰好卷进中心地带,得以苟活至今的原因是现在杀掉一个RCM警察可能会给帮派接下来的行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金·曷城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升迁被左退右挡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殉职也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孤儿院的资助制度通常只要求资助人提供扶养费用到孩子年满15岁——合法雇佣工的最低年龄限度。15岁生日那天,拉普达带着他翘了一天课去科戎的西奥餐厅庆祝。金·曷城局促地坐在造型奇特的实木餐椅上,跟端上来的那碗名叫“长寿面”的似汤似粉的主食和两根木棍般的餐具面面相觑。他听到对面传来很轻的笑声,然后自己的手就被另一只更修长的握住了:“这个是筷子,在古西奥也称‘箸’。先这样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握住其中一根,然后再用无名指把另一根能活动的压在虎口上就好了。”

他学的很快,不一会就能摇摇晃晃挑起来几根面条,拉普达笑着给他鼓掌:“真棒,好孩子。长寿面是不能中途夹断的,吃的时候慢一点,小心烫到。”碗里升腾的热气把金·曷城的眼镜模糊成毛玻璃,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在那片温暖的黑暗中一点点让面条滑进口腔。当乳鸽和口蘑的鲜香在味蕾上弥漫开时,金·曷城心里又泛起了六岁时第一次见到拉普达时的那种感动,一种类似于家的幻觉,一种存在于梦中也只存在于梦中的奢望。

“我问了一下,远视不影响参加初级警员项目,已经给你报好名了,等你明年毕业后就能对接到警校那边去。”金·曷城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大脑一阵阵发懵。拉普达捡起筷子放在一旁,然后拆了一份新的塞在他手里:“怎么?不高兴?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不……谢谢……我很喜欢,只是这样太麻烦您……”金·曷城低声嚅嗫着,他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卖了出去。他在学校是领了那份宣传单的,还悄悄夹在课本里看了好几遍,然后就压在枕头底下,藏进年少的梦里——多想无益,他得先活下去,等到二十岁后生活稳定下来再去参加志愿警员项目也是不错的选择,金·曷城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这份生日礼物实在太珍贵也太沉重了,压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让金·曷城说出了那句之后他后悔了很多年的话。

“……我能做些什么来回报您吗?任何事都可以,我已经十五岁了。”

金·曷城低着头,他不敢看对面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孤儿院的资助制度其实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仁慈和无私,比如院方从来都不会干涉资助人究竟会将孩子带出去做些什么,他很容易就能听到那些隐秘而肮脏的故事。金·曷城知道拉普达从来没有试图将这段关系导向悬崖,但十五岁的他除了自己外一无所有,他太想回馈给对方些什么了。

沉默几乎将空气冻结成凝胶。金·曷城听到椅子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一片阴影从他头顶笼罩下来,连同那股浓郁的奶香味将他一同包围,随之而来的是额头处传来的被轻轻碰触的感觉——那是拉普达的嘴唇,一个柔软的吻。

“好孩子,那就做个好警察吧。”

那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金·曷城在大脑中复盘着马德雷教父所在帮派的基本情况。他只是个少年犯警探,对这方面的知识还停留在警校授课时的粗略状态:维拉洛博斯最大的毒品交易网络,成员以少数族裔和混血儿为主,就像他本该抓捕的那个梅克斯蚊人小混混那样,或者说他自己——西奥混血。这个联想让金·曷城很不舒服,他想起来警校的那堂毒品辨析课。那时候每位学员警探都要在教官的监督下走上讲台近距离接触几种常见的毒品样品,而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走到那份名为“麻古”的样品前时闻到的无比熟悉的奶香味。那一刻金·曷城如五雷轰顶般呆立在讲台上,直到教官的催促将他拉回现实。那天的课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门外响起了钥匙声,有人来了,金·曷城打断回忆屏住了呼吸。进来的是个萨马拉裔,很健壮,手里有枪,自己就算没被捆着估计也打不过,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金·曷城看着对方朝自己大步走来,然后冰冷坚硬的枪管就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颗子弹。

但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听到枪响,反倒是脚踝上的拘束感减轻了不少。金·曷城疑惑地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金属色的枪管,只是原本脚上的绳子散落一地。

“站起来,按我说的走,别动其他心思,马德雷教父要见你。”

 

金·曷城从来不知道维拉洛博斯的地下居然有着如此庞大的建筑群,他猜测整个分局或许都没人对此知情,除非马德雷教父的势力已经蔓延到警局内部。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尝试记下自己走过的路线,不过很快便放弃了这份徒劳的努力——那些转弯处简直像蜘蛛网般错综复杂,而且另一个更疯狂而恐怖的猜测也占据了他太多的思考空间,那是唯一一个能解释为什么马德雷教父会找上他这种随处可见的少年犯警探的理由。

他被安排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高档昂贵的皮革侧面彰显着贩毒活动的猖獗,如果忽略掉太阳穴上顶着的枪管,他简直就像受邀来此的客人。对面是一张背对着他的宽大扶手椅,马德雷教父的椅子。金·曷城看着那张椅子缓缓转过来,坐在上面的人笑着挥手冲他打招呼。

“好孩子,好久不见。”

拉普达,Laputa,La Puta……Madre,马德雷教父。他就是那座漂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楼。

金·曷城觉得有什么液体滴落在手上,他发现自己哭了。一个警探在一个毒枭面前哭,这很丢脸。但金·曷城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的资助人其实是毒贩,又或许只是太久没有人叫过他好孩子了。在那堂课之后,金·曷城强迫自己忘掉那些气球、那些拥抱、那支棉花糖和那个吻,他的大脑说好,他的心脏尖叫。

 

“你下去吧,我跟孩子单独聊聊。”

太阳穴处的压迫消失,那个萨马拉人离开了房间。金·曷城看着拉普达——或许现在更应该称呼他为马德雷教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帮他解着手腕上的绳子。

“本来是准备让他们直接放走你的,但想了想后感觉你会愿意见见我,我也有点想你了。你呢,好孩子?”

他没说话,沉默地活动着被勒出血痕的麻木手腕,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彻底暴露掉。他想他,做梦都想,发疯似的想。他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想说自己是怎么努力习惯那些没有他的周日,就像西西弗斯习惯巨石。但他不敢说,每一句都不敢说。

“那你要逮捕我吗,嗯?”

金·曷城很熟悉这种戏谑的尾音上扬,拉普达标准的开玩笑语气,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摇了摇头。对方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好孩子做不了好警察。”金·曷城的脸颊烧了起来,像被拆穿心事的小孩,在拉普达面前他的心理年龄又退化到六岁。

“那我可以邀请曷城警探加入我们吗?”

金·曷城猛地抬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怎样的陷阱里。拉普达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看过你在警校的成绩单,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优秀。以这样的能力你本该在四年就调去罪案组,说不定早就已经在满大街忙着逮捕我。结果那群蠢货居然现在还让你把时间浪费在小流氓身上,仅仅只是因为你流着西奥的血,我说的对不对?”

毒枭甚至比RCM更欣赏他的能力,这件事荒诞得让金·曷城想笑。他发现自己甚至有闲情逸致在大脑中编造可笑的报纸头条:“警察升职无望转投贩毒集团”、“毒枭勇担社会责任慷慨资助孤儿”、“马德雷教父怒斥RCM种族歧视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和RCM哪一个更该感到悲哀,但这已经无所谓了。金·曷城明白自己不可能给出其他选择,但总有些事不能只用沉默和戏谑应对。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来到这个会议室后的第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把我送进警校后又邀请我加入?为什么建造了那座天空之城后又要把它摧毁?金·曷城不知道自己会听到哪一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想听,任何一个都好。

“我们每年都会在孤儿院的资助人项目上投入,挑选有潜力的孩子培养。在内部把这个叫作‘首领项目’,因为那些孩子最后都会进入中高层,那是绝对的嫡系,我就是从这个项目中走出来的。”拉普达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档案袋递给他,金·曷城快速浏览了几页,从里面看到一些熟悉的脸——那是工业港口孤儿院的孩子们。

“不过你不是它的一部分,虽然曾经也是备选之一,被刷掉是因为你的眼睛。资助你是我的个人行为,瑞瓦肖的西奥裔太少了,我看着你的照片就像看到十年前的自己。所以我参加了那个每周一次的角色扮演活动,表演内容是好孩子的超级英雄。”拉普达短促地笑了一声。“当然,我那个时候绝对没打算把你送进警校里,RCM内部的问题我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但你想去,我也好奇你究竟能走多远。而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五年时间浪费得毫无价值。”

他一句话也没提到那个吻,金·曷城悲哀地意识到这才是自己真正想问的,即使在对方眼中那不过是孩子的呓语。拉普达笑吟吟地向他伸出手,就像此前无数次他站在孤儿院门口时做的那样:“好孩子,这里比RCM更适合你,不是吗?”

一如既往,金·曷城握住了那只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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